《江南话语》之四明内家拳（上）张松溪传

四明地处江南，在人们的印象中，它似乎总是温柔婉约，向来被认为是才子佳人聚集之地，然而一个特地独行的人出现了，他的一篇并不为大多数人所注意的文章，打破了人们对四明的习惯想法，这是黄宗羲写给一位好友的墓志铭，在这篇文章里，我们读到了一个引起我们强烈兴趣的名词，内家拳。中华武术源远流长，天下门派林立纷纷，黄宗羲创历史地将天下拳术分为内家与外家，外家以少林为代表，内家则为武当道士张松溪所创，传入四明，传到张松溪，形成四明内家拳。黄宗羲早年曾自号“游侠”，如今他是浙东史学的创始人，是不容置疑，但正是他引起了武术史上的层层迷雾，这种神奇的内家拳，究竟是会怎样的一种功夫呢。“内家拳的功夫，就是以静待动，不主动出击，等待对方出击，它就起变化。”宁波市武术协会主席蔡天彪说。在武侠小说大家金庸先生的名著〈倚天屠龙记〉中，张松溪是太极祖师张三丰的弟子，在众弟子中最为足智多谋，在小说的注中他说道：据旧籍张三丰有七位高徒，老四就是张松溪，让我们感兴趣的是金庸先生所据的旧籍究竟是什么书，而这位张松溪是否就是黄宗羲所说的张松溪呢，可是这一切现在已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是确定，要弄清楚张松溪这个人，有一个人是绕不过去的，他就是张三丰，〈少年张三丰〉是一部改编自金庸小说的电影，电影形象化地展现了张三丰创立太极拳，这个太极祖师张三丰究竟和黄宗羲所写的内家拳祖师张三峰是同一个人吗？在字面上，黄宗羲所写的张三峰是“山峰”的“峰”，而在〈明史〉中，也有一位武当道士张三丰，他的“丰”字是“丰收”的“丰”，这位名为“张君宝”，号为“张邋遢”的道士，在〈明史〉记载根本不会功夫，不知为什么，明朝这位张三丰，突然成了太极祖师，成了一带武林巨尊。“太极拳具有30年历史，这300年势力张三丰是挂不上去的，它真正创立是从陈家沟，一个太极祖师爷叫作陈庭，史料记载大概有两个张三峰（丰），北宋那个黄宗羲提出的张三峰，跟明代那个建文帝后的张三丰合为一体了，这个是历史上很大的错误，从传授的时间来看，因为张三峰和明朝相隔太长了，有点不可信。”在金庸小说中，张松溪被描绘成一位智者的剑侠。那么张松溪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个就是传说当中的张松溪的像，是康熙年间的石刻，这个石像很粗糙，仅凭这尊雕刻粗陋的石像，就断定他就是张松溪，这似乎太缺乏说服力。遗寻张松溪之迷的线索，似乎到这里就中断了。转机出现在四百年前的一篇文章中，这篇文章的作者是沈一贯，沈一贯这位曾任朝廷宰相，万历年间辞官回到家乡宁波，第一次拨开了张松溪身上的重重迷雾，我把这篇文章与其它一些史料对照了一下。发现这篇是目前我们能够查到的最早的关于张松溪的传记。“他是亲自问张松溪的门徒，从他们口中，记录了张松溪的事迹，我认为是比较可信的，其中他史料提到的有些东西，是基本上没有涉及到的，比如他说了，张松溪他师父是孙十三老。后来的史料雍正宁波府志里面就看不到，而且他提到叫他师父，住在宁波的大翠街，这个后人也没有提到，他还提到张松溪他是衣工，实际上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裁缝。从裁缝出身去学武的。”

甬山地处奉化江口，宁波的简称“甬”，就来自于这座山名。“当年张松溪从宁波，跟他的十二个兄弟到这里来游玩，走到那里的时候，当时山里面的那些农民，把竹子、毛竹、树运到宁波去卖，刚好和他的船相碰，张松溪就用竹杆把他们一个个挑到水里。孙十三老就在上面隐居，看到后从山上顺势而下，飞下去在江面上跟张松溪打。张松溪从来没有输过，他败了以后就败他为师。”这个张松溪拜师的故事确实很吸引人，不管这个故事是如何离奇，但是有一点是真实的，据沈一贯记载，张松溪的师父就是孙十三老，而张松溪出名是在明朝嘉靖年间，正值浙东治海倭寇猖獗，宁波籍名将万表招募少林僧兵抗倭，少林僧闻知张松溪的大名，便有十余人来到宁波要见张松溪。张避而不见，其实张松溪也想见识少林功夫，便悄悄来到少林僧兵借住的酒楼，他见僧兵在习拳不觉得笑出声来。一僧兵闻声举拳就扑向他，他（张松溪）稍稍侧身，举手送之，如飞丸度窗口，堕重楼下，几死。“当时一招也接不下，这一招就是我们内家拳里面的‘弃物投先’。在相当实力的情况下，只有四两力就够了，这就是内家拳的东西。”中国武术史专家唐豪先生，曾认为张松溪与少林僧兵比武纯属伪造，但这次恐怕有了些真实的证据。“我自己收藏的一本明代的笔记里面，它提到少林僧兵到过宁波，当时万表组织了一批人去抗倭，其实他特别提到了，要组织一批僧兵，但僧兵提出他们不愿受到约束，不能听你的号令，他们要有自己的行动，所以他们有一定的自由度。”历史与传说就是如此纠缠在一起，要想真正分清，谈何容易，而更为有趣的是，有事历史和传说，不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也许历史在写下的那一刹那，已经成为了传说。沈一贯描写张松溪是“沉默寡言，恂恂如儒者”也就是说，他长的像个读书人，这位文气的宁波人，创立了中国内家拳最为正宗的“松溪”派，传下四明内家拳的“五字秘诀”，勤、紧、径、敬、切，成为一代武林宗师，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一代宗师，择师极严，他终身未娶，一升孝敬父母，最后老死在家乡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