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太极拳的拳势呼吸

作者（右）讲解太极拳技击要领

如果说呼吸在我们的生命活动中是十分重要的，我看谁也不会反对。而在太极拳运动中它还有另一层重要意义。呼吸分两种，一是自然生理之呼吸，二是拳势之“呼吸”，也可说意念之呼吸。前者呼吸之气是空气，即呼出二氧化碳，吸人氧气。而后者“呼吸”之气是真气、元气。真气元气的“呼吸”是不大看得出的，而气是人人皆有的。但它不显露，更不是人人都能对它调制调动的。有其规律，只有部分人能指挥它，运用它。

评论一个太极拳运动者的呼吸如何，当然最主要的是后者。若有了后者之“呼吸”和其“气”，那么就可以说这人是有点功夫的。若没有，则他打的架子是内家拳，而实质是外家拳。

一、自然之呼吸

自然之呼吸是生理呼吸，与生俱来，无须学习。一辈子它都不停止。它有自己的规律，时刻在做好供需平衡。它的速度、频率和深浅仅是为了保持体内气体的平衡。要是对它进行强制的干涉，那是短暂的、有限的，不可能维持太长的时间。自然生理之呼吸是生命的标志，它的有无是生命与死亡的分界线。人与动物皆一样。蛰伏中的蛇、蛙以及熊皆少不了呼吸。要检查一个人是死是活，首先是弄清“还有气吗”?

肺吸人了氧气，由心脏通过血液用氧气置换体内产生的二氧化碳。肺心的工作由不随意肌运作，肺脏还可以被人对它进行短暂的调制。而心脏则只能对它间接地短时间的调制。它们按自己的规律行事。氧气通过血液进人身体的各个部位，五脏六腑当然有，就是毛发指甲内也少不了的。肺脏的收缩扩张，心脏的跳动，再加脑的潜意识的管理构成了人的生命之源，一刻也不可废弃。医家通过气色、脉象观察人的健康状况。气功家有“三调”之一的调息钾乎吸）来练得功能。武术界“内练一口气”之说尽为人知。说这个呼吸与太极拳运动密切相关就可想而知了。但是，若把它视为绝顶重要，太极拳经、论中所讲的呼吸及气非它莫属，那麻烦就大了。

譬如说“吸气时虚领顶劲，呼气时气沉丹田。”那么，打大辉拳时“虚领顶劲”和“气沉丹田”这两个要领就无法同时做到了！显然，自然生理之呼吸不是太极拳经、论中所说的“呼吸”，其呼吸之气也不是太极拳经、论中所说的“气”。

太极拳经、论中所讲的“呼中有吸，吸中有呼”，用自然生理之呼吸是无法操作的。

太极拳经、论中讲“能呼吸然后能灵活”，谁都能呼吸，但是怎么个灵活法呢？“呼了再呼，吸了再吸”，显然，若把它理解成就是自然生理之呼吸，不把人憋晕才怪呢！自然生理之呼吸的呼与吸是相反的，它是要停顿的，而太极拳是要求走圆的，有“抽丝”之感觉。那么怎么走呢？丝不是要断了吗？

打太极拳时，若要求自然生理之呼吸与动作配合也不好办。每个人的呼吸速度、频率、深浅也是不一样的。集体打太极拳怎么能步调一致呢？显然不行。还有经、论中讲“意气须换的灵”，更不能理解为自然生理呼吸之气。否则，意能代替生理之呼吸的气，我们不都成了什么仙，什么神了吗？实际上，在太极推手中也是不好操作的，不是有“敛气人骨”之说吗，人家攻来，你化，怎样敛法？越敛越被动，往往形成“引狼人室”。

说了这么多，其主要目的是说，不要把自然生理呼吸生搬硬套到太极拳运动中去。太极拳运动中有它自身的“拳势呼吸”功能，也就是“意念呼吸”。研究它，对打好太极拳是有好处的。

二、太极拳的呼吸及其气之一

关于太极拳运动中的呼吸及其气，太极拳先辈们是这样说的：

“太极拳的呼吸两字，是前辈对‘引进落空，借力打人’技艺的一种特定比喻，与人的自然呼吸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郝少如《 武式太极拳》 ）“气分两种，一种是有形的呼吸气，一种是无形的元气，这两种气相互关联。”

“元气是人身的元阳之气，是‘以心行气’的气，中医说的气血的气。”“元气通过太极拳的锻炼，达到成熟，不但自身有明显的感觉，而且还能够放射到身体外面。”（吴英华、马岳梁《 正宗吴式太极拳》 ）

“内气是构成太极拳内劲的一大要素，是通过长期的盘练拳架，以意引导而产生的一种内在气质，它布满全身，服从意念的调遣，与呼吸无关。”" ‘以意导气，以气运身’过程中的‘气’，不是指呼吸之气，而是和中医学中讲的‘气血’之气一致，指的是一种生理功能，是一时还不能完全用科学解释的气功”。

“内劲是通过太极拳的内功训练而形成的神、意、气化合物。随形体动作在体内流行，依揉手、散打的需要向身外输送，并作用到对方身上。”（汪永泉《 杨式太极拳述真》 ）

“这里，所讲的气是人体内蕴藏的关乎盛衰，关乎生死的真元之气，与口鼻往来的呼吸无关。”

“正气，内气，前人称之为真气，元气。当今科学尚未证明这种蕴藏在人体中的内气之实质。”（魏树人《 杨式太极拳述真》）

三、太极拳的呼吸及其气之二

太极拳经、论中说：“以心行气，务令沉着，乃能收敛入骨。”

“以气运身，务令顺随，乃能便利从心。”

又说：“意气需换得灵，乃有圆活之趣，所谓变动虚实也。”

“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到”… … 就这几条，多么精彩！“呼吸”的虚实之说就是讲“呼吸”分阴阳而又互相转换。“气”是无微不至的！同样也讲明了人的意念和“气”, “气”和身的关系。

四、太极拳的呼吸及其气之三

太极拳运动中的意念之气是一种神奇奥妙之气，这种气变化万端，无形无踪，说来悠然而至，说去断然灭踪。甚是奥妙，甚是神奇！它的产生与运动，也说明了精神与物质的转化的现实和隐秘。其诸多性质中，有一种和自然生理之呼吸给人的感觉相似。所以会被人认为自然生理之呼吸就是太极拳的呼吸。当然，那是不正确的。

身上的这种意念之气能运动，且流畅到无微不至。它可发射到空中，发射到别人身上，使别人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可用以点穴、封穴、治病，还可提高人的抗击打能力。

长期演练太极拳得法者，会有这种意念之气的感悟。如手掌有厚重、胀实、麻的感觉，动作时有抽丝的感觉，身上，特别是丹田，会有热气团流动的感觉。妙的是，这些现象还能让灵敏度较高的他人感觉到。
这种意念之气，练气功有成者多有之，只是所显示的功能各有不同而已。这种气，就是真气，元气，人人都有；只是它弱、它小。其聚散动向特别不听指挥。甚至本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这在太极拳习练者中也屡见不鲜。

如果人身上的这种气是饱满的，且能运用，那么这人身体就强健，且有功夫；如果是弱的，人就会有病；如果无，就会死亡。

这种气，它具有多种性质。早在1970 年代，上海一研究所的爱好者，用仪器就测出了练气功有成者的“气”具有远红外线等性质。只是这种意念之气的本质尚未被人所尽知，未得到科学权威的完善解释。因为它毕竟是在人们的眼、耳、鼻、舌、身这五个官能之外的事。
意念之气是需要我们去挖掘、发现和培养的。在意念指引下，通过肢体动作，如打拳等，用意不用力，长期练习会出现心理反应，近而形成生理反应，把它再升华到高的地步，它就成为能被人为控制，指挥的了。这时打太极拳就别有一番滋味了。外形上通畅顺随、稳重轻盈、柔中有刚。身体内部的劲整了，气足了，脚下根深了，头上“顶天”了。太极拳拳势之气就形成了。

这时的两手抽丝之感就更明显了，随着拳势的“呼吸”，会有热凉、相吸相撑的感觉。同时与周围的树木也有吸撑相系的感觉。另外，还感到身躯庞大敦实，内有气体在濡濡流动，多么舒服！在太极拳推手时，一搭手就能很好地了解对方的功夫情况。将这意念之气侵袭到对方体内，其形、劲、气、意都会受到控制，从而受到打击。

实质上，拳势呼吸之气是在大脑意识、意念的指挥下，通过延髓、神经的传递，到达筋健、韧带等处，使骨缝产生小的位移。此位移的胀缩由周身气势的扩大、缩小而形成的。它不同于口、鼻、肺的自然生理呼吸之气。拳势之气修炼到自由运用的意念之气后，它的吐纳，即经阴阳转换，就能显示出一些功能。

要得到意念之气，并会运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认准目标，找到行进途径，还是能得到的。
1970 年代在上海，我听说静安公园有位师傅教“气功太极拳”，很感兴趣，去拜访他，向他讨教。他问我打的什么拳，叫我打给他看看。我打后，他对我讲：“你这就是气功太极拳。”噢，太极、气功是一家。不是吗，气功里不是讲三调（调意、调息、调身）和有动功之说吗。大家都知道，练气功不得要领是要出偏差的，而太极拳虽然讲“用意不用力”，但它有动功，即盘拳架，只要格守太极拳的要领，意念不要太浓，一般是不会走火人魔的。